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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6年,莫言还没成为大文豪。
他那会还是图书管理员,工作倒也轻松,但图书馆里还是每天要整理书籍创办活动,还是挺累的。
所以莫言特别眼红那个从中文系毕业,写小说的前辈,那个前辈啥活也不用干,就每天待在办公室里写小说,每天就有三顿饺子可以吃。
莫言暗下决心,他也要吃上每天三顿饺子,如果有机会的话,他还想娶石匠的漂亮女儿当老婆。
于是从那天起,莫言就开始写小说了。可,莫言就一个5年级辍学的小学文凭,你要是说种高粱、种棉花、放牛、割草他都会,可写小说真不会。
于是莫言的处女作等了5年,
直到1981年,莫言才在河北保定的《莲池》第5期上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短篇小说《春夜雨霏霏》。
莫言年轻时
就这样的一篇小说,还几经波折。
因为早在《莲池》发表之前,莫言早已经向不少的编剧部投了不少自己的练习作品,但是没有得到一家编辑的青睐,全都没了下文。
直到莫言收到了《莲池》编辑部的来信,莫言那天睡不着,翻来覆去,激动得一夜没合眼,
第二天一大早,他就搭上长途汽车去了保定《莲池》的编辑部,进门的时候,莫言看见编辑室们里面都是比他大上十岁二十几岁的青年编辑,每个人面前都堆着一大摞稿子,他紧张得要死。
他没见过这种大场面。
编辑室等了半个小时后,接待他的是毛兆晃老师,50多岁,清瘦的外形,油渍麻花的中山装,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烟臭。他让莫言到桌前,简单地问了一下莫言的创作情况,然后告诉他,《春夜雨霏霏》有可以发表的基础,但还需要改一改。
莫言没敢说话,点了点头,随后离开了编辑室。
在历经几次修改后,小说通过了审核。稿费下来了,莫言笑得像个小孩,他终于吃上三顿饺子了。
莫言吃上饺子的那一年,
陈凯歌还没拍《黄土地》,张艺谋也还没毕业,整个中国第五代的电影导演都还在电影学院上学。
但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。6月27日,一份文件正式解除了封印,我们拥抱了世界,走向了全球化。
莫言很感恩那个年代,封印的解除,让他得到了看到了更大的世界,创灵感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。
1984年,初冬的一个早晨。
莫言做了一个梦。
梦到了一片很广阔的萝卜地,地理种的全是高密农村早就有的大红萝卜。初晨的红日,从地平线升起,光线洒到了一个穿红衣服的身上。
她举着一个大红萝卜,朝太阳走去。萝卜在初晨的太阳光底下,闪耀着异样的色彩与光芒。
这个梦很诡异也很魔幻,但让莫言记忆尤深。
起床后,莫言兴奋地跟室友施放说:“老施,我的小说有思路了,我要写一个红萝卜的故事。”
对文学颇为敏感的施放,并不觉得莫言是在开玩笑,他只是在问:“你要写怎么样的红萝卜”。
莫言:“我也不知道,大概就是一种金色的红萝卜,一种跟金色的红萝卜意境有关的故事。
施放点头:“我看行”
室友的肯定,让莫言兴奋无比,他听取了自己的内心,这次的文章就跟“流出来”一样,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直想要找到的那个突破口。
两个星期后,莫言写完了。
故事的主人公叫“黑孩”。黑孩12岁,家庭贫困,吃不饱饭,又经常遭到虐待和排挤,常常对着事物发呆,村子的人都说他像个傻孩子。
但,黑孩却有着超强的听觉,触觉,嗅觉,他眼里的红萝卜是透明的,是金色外壳包裹的液体。
有一天,他在运河工地里干活。
施工的铁匠要他逼着他去地里拔萝卜,黑孩很害怕,于是钻进了地里,像鱼一样游进了大海。
看到这个故事你一定觉得很熟悉,没错,这本小说的名字叫《金色的红萝卜》,而莫言笔下的那个主人公,就是他自己。这个故事源自莫言12岁在干活,拔了一个萝卜,遭到父亲毒打的事情。
莫言不再回避,他开始把童年遭到的那些饥饿,孤独,痛苦表达出来,这表达的过程就是回归。
饥饿与孤独成了莫言的财富。
在回归的“第一站”,《金色的红萝卜》让莫言在文学圈崭露头角,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。
而1985年,莫言的一系列作品,让他在文坛里站稳了脚跟,大家都知道莫言的小说,反思尖锐、风格独特、语言犀利、想象狂放、叙事磅礴。
但,那会儿的莫言就缺一个机会。
一个扬名立万,名声大噪的机会。
跟他同样就缺一个机会的,还有张艺谋。
1982年,张艺谋刚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,他想留在北京发展,但是最后分配他去了广西。
一年后,张艺谋回来了,
是陈凯歌点名让张艺谋回来的。
1983年,广影厂厂长魏必达请陈凯歌导戏,魏必达给了陈凯歌两个剧本,最后陈凯歌选了陕北题材的《深谷回音》并希望厂长魏必达能够帮忙,把张艺谋从广西电影制片厂给借过来。
陈凯歌觉得这片只有张艺谋能拍。
就这样,张艺谋回到了北京,
随后跟陈凯歌一起坐上了陕北的火车。
火车上,张艺谋和陈凯歌彻夜未眠,他们一直在聊着那些跟电影以及和理想有关的东西。
陈凯歌欣赏张艺谋的能力,
张艺谋欣赏陈凯歌的想法。
两个爱电影的人就这样一拍即合。
在陕北拍戏的日子很苦,
高原山区,最冷的时候能到零下十几度,整改剧组就在寒冬的冬天里拍摄,所有的人都被冻伤了。
张艺谋的脚也被冻伤了,
也是,他穿的是一双绿色的解放军鞋,一双单薄的袜子,满山遍野的跑,怎么可能不被冻伤呢。
但,张艺谋觉得那是他最好的日子。
他们的学会在了苦中作乐。白天,闲下来的时候就跟老汉们一起唱民歌,唠那些家长里短的事,晚上就在火篝里跳舞,睡窑洞,冷了就起床跑个步。那时候是苦,可是他们都是心怀理想与希望的。
陕北的荒凉,就跟那会的中国电影一样,单调落后但却充满着希望与激情。在拍《黄土地》的那段日子里,张艺谋和陈凯歌漫山遍野的跑,
他们想跑出一片天地。
他们成功了,电影还没公映就成功了。
1985年,《黄土地》在瑞士第三十八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上拿了银豹奖,这部电影被看作第五代导演的崛起标志,无数的掌声给到了陈凯歌。
陈凯歌,一夜成名,名声大噪。
而张艺谋也在一年后,做了演员,凭借着跟吴天明导演合作的《老井》拿下了三座影帝大奖。
曾经的摄影师,成了知名影帝。
这是张艺谋从未设想过的选择与道路,有人劝他,就做演员吧,演电影,你是有天赋的。
可是张艺谋很固执,
他不想做演员,他想做导演。
可张艺谋,就是缺一个机会,缺一个机遇能让他在导演圈内,名声大噪,扬名天下的机会。
于是,转眼间来到1986年。
1986年,北京的文学创新大会上。
莫言正在认真听着文学前辈们的报告,这些老前辈们提出了一个有关“战争小说”的尖锐问题,大致意思是,他们那代人是经历过战争的,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一代的作家,又该如何写战争呢?
前辈们担心战争小说会断代。
这时莫言却站起来说,“我们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弥补,没有听过枪没听过炮,但是我们听过鞭炮,小说家的历史责任不是复制历史,复制历史和记录历史是历史学者们的任务,而小说家的任务是在构造一个文学的世界,让人们看到自己,我们要给人看到的是战争的愚昧与人在战争中的扭曲...”
这些即便没有经历过战争也能写。
莫言说完,点头的大多数跟他同辈分的年轻作家,而其他的前辈们则是一片嘘声,散会后,有人找到莫言说刚才他的语言太激动了,无法无天,也不知深浅,他应该向那些被他冲撞前辈们道歉。
30岁的莫言,是尖锐和气盛的。
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,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的哪一句话,顶撞了那些前辈们,他拒绝道歉。
会议结束后,莫言的这次发言在圈内传开了。有人支持他,但更多的人是批评他,而也就从那天起,莫言变成了众人口中的无耻小子。
莫言一听就不乐意了,我怎么就无耻了?为了证明观点是正确的,我一定要写出一本战争小说。
但莫言知道,要单纯写战争的过程,他是写不过那些老前辈们的,那些老前辈们大多经历过战争。
他们对战争的描写相当的真实。而,莫言呢,他没经历过战争。
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写的经历是,当年当兵,训练打靶,差点被战友给一不小心一枪爆头的事情。
所以要说这些战争的过程,莫言是怎么也写不过那些真正经历过战争的老前辈们的,于是莫言决定另辟蹊径,从另一个角度构思出发写作。
而这本长篇的战争小说,就是莫言的那著名的《红高粱家族》,全书共分为五章:
《红高粱》首发于《人民文学》1986年第3期
《高粱酒》首发于《解放军文艺》1986年第7期。
《狗道》首发于《十月》杂志1986年第4期
《高粱殡》首发于《北京文学》1986年第8期
《奇死》首发于《昆仑》1986年第6期。
不过,等到《红高粱家族》正式轰动文坛的时候,已经是等到1987年的事情去了,而在1986年有个人就看上了《红高粱》的这本小说的潜力。
这个人叫——张艺谋。
那天,张艺谋刚在片场拍完戏,看到了莫言的《红高粱》的故事,他就决定去找莫言聊一聊这事。
说来也是,这要是搁在今天,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一个知名作家的居住地,更别说门牌号了。
那是1986年,莫言还在军艺上学,那是他的最后一年大学课程,还住在学校的宿舍里,所以张艺谋在看到《红高粱》的故事后,是直接坐着公交车就去了北京中关村的军艺校区,这要是搁普通人还没进校区就被保安烂在了校门口。
但,他可是张艺谋啊,还是刚凭借着《老井》拿了三尊影帝大奖的张艺谋,门卫看到他,问了几句,就直接让他进去了,而进了军艺校区的张艺谋,直接走到了学校的宿舍大楼。
那是暑假,宿舍楼的人并不多,张艺谋问不到莫言住在几楼,于是就在楼道里大声喊莫言的名字,
“莫言!莫言!,莫言!”
莫言那会正在写《筑路》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,他就打开门一看看了一下,这人就跟黑煤炭一样。
我出来一看,一个穿着破汗衫、剃着光头、脸黑得像煤炭的人,手里提着一只凉鞋,是用废轮胎胶布缝成的凉鞋,也就是特别简陋的那种,他的一只凉鞋的带子在公共汽车上被踩断了。
成大事者不拘小节。
在见到莫言后,张艺谋很快介绍了自己,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,他想把《红高粱》给改成电影。
莫言对张艺谋很感兴趣。
他们文学圈内对《黄土地》的评价很高,莫言也知道《黄土地》的摄影师正是北电毕业的张艺谋,后来张艺谋凭借着《老井》拿了影帝,莫言也都知道,他知道张艺谋在圈内圈外已经是很有名了。
一个这样的大人物,就这样蓬头垢面地站在他面前,莫言忍不住打趣:“你长得真像我村里人。”
张艺谋听完也咧着嘴大笑。
莫言对张艺谋的改编也没有任何要求,莫言说说:“我不是鲁迅,也不是茅盾,改编他们的作品要忠于原著,改编莫言的作品爱怎么改怎么改。你要“我爷爷”“我奶奶”在高粱地里实验原子弹也与我无关。非但无关,我还要欢呼你的好勇气。”拍好了是你张艺谋的光荣,拍砸了也不是我的耻辱。
张艺谋喜欢莫言的坦诚,
两人的谈得很快,总过程不到10分钟。
但当时上面有规定,小说的电影改编费最高不能超过800块钱,《红高粱》的改编费最多只能给800块,但张艺谋觉得钱这事不能亏待莫言。
于是,张艺谋就把《红高粱》分了上下两集,给了莫言1600块钱版权费,后来又拉着莫言进组做编剧,莫言不想参加改变,但是张艺谋再三请求说,剧本牵扯到一些民俗之类的剧情,需要莫言指导,就这样莫言才答应进组,而张艺谋又给了莫言400块钱的劳务费,最后莫言拿了2000块钱。
这笔钱,在当时是一笔天文数字。但,张艺谋觉得还给少了,《红高粱》的价值是远超这2000块。
而进了剧组的莫言也第一次感受到“电影是了不得的”。那是1987年,莫言刚发表完了自己的5篇小说后不久,张艺谋也把《红高粱》电影剧本的最后定稿,交给了正在高密的莫言看。
看完剧本后,莫言有点没太弄明白,定稿的电影剧本跟文学剧本完全不是一码事。张艺谋做了大量的删减,把6万字改成了2万字的剧本。
莫言觉得很惊讶,几十个场景,几十个细节就能拍成一部电影?成片出来后,张艺谋第一时间献给莫言看了一遍,莫言看后很惊讶,它给了人一种崭新的形象。后来,他明白电影不需要太多东西。
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。
1987年,莫言在看完剧本后答应了张艺谋的拍摄举办,但是两人在外景的拍摄地上起了争执,张艺谋想把外景拍摄定在高密东北乡,因为那就是《红高粱》的故事的发生地,但莫言持反对态度。
第一,高密乡的变化特别大,小说里大片的红色高粱地只在莫言爷爷年轻的时候存在过,如火如茶的红高粱是莫言的神话,是莫言的梦境。
第二,高密乡早就腿去了辉煌的鬼瞳色,在商品经济形势的侵入下,乡里早就没了多少人。
莫言说,他只是担心,在家乡拍要消耗大量的钱,拍摄的成本会增高很大,但张艺谋很坚持。
1987年的春天,张艺谋派《红高粱》的副导演杨风良去莫言的老家高密种了100亩的高粱,但是那年的夏天特别干旱,高粱长得不好,全都半死不活的,高的不足1米,叶子都长了卷,还全是蚜虫。
7月,张艺谋就发电报给莫言,希望莫言能够帮忙想想办法,再这样下去,电影就拍不成了。
莫言接到电话后,就直接去县里找农业部的同志帮忙,农业部同志一听是张艺谋在拍电影,立马开会,他们非常支持张艺谋的拍摄计划,并且把管理高粱当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紧急任务。
县里批了5吨的化肥,并安排了专人看护养殖,莫言被开明之举感动了,回家乡跟着老乡一起养殖。
终于,在冬天前,电影开拍了。
开拍前,莫言把剧组都拉来自己家里吃饭,那会在农村拍电影,是件稀罕的事情,所以把剧组带回家吃饭前,莫言的家人都很兴奋。
母亲和婶婶帮忙做饭,老婆一大早就去了县里采购。唯有莫言的父亲,脸上上很严肃的,父亲扛着锄头下了地,告诫儿子莫言:要谨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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